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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韩国影视可谓爆款连连，除了有创下Netflix平台播放量纪录的电视剧《鱿鱼游戏》，还有暂列韩国本土电影年度票房冠军的《摩加迪沙》。
电影制作费高达240亿韩元（约为1.37亿元人民币），由长于商业动作片的柳昇完（代表作《老手》《军舰岛》）担任导演和编剧，演员方面则找来金允石和赵寅成坐镇，可谓阵容强大。在新冠疫情席卷全球，影院观影备受影响的情况之下，这部本土大片，扛住了好莱坞超级英雄片《黑寡妇》《X特遣队：全员集结》的冲击，自7月28日上映以来，累计观影人次超过706万，实现长期高票房，成为截至目前的韩影2021年度票房冠军。除了逆势创造高票房奇迹，《摩加迪沙》在品质上也获得高度认可。在今年的釜山国际电影节上，电影狂揽最佳影片、最佳剧本在内的六项大奖，并将代表韩国电影，角逐第94届奥斯卡最佳国际片的奖项。《摩加迪沙》基于1991年在索马里爆发内战时，身处首都摩加迪沙，情势孤立的韩朝大使馆外交官们，携手逃离摩加迪沙的真实故事改编而成。尽管讲的都是逃离战乱国的惊险故事，但《摩加迪沙》不是《逃离德黑兰》般精英又严肃，带着美利坚大国优越感的政治惊悚片；也不像《战狼》《红海行动》这类“逃生救人排第二，展示中华武德排第一”的纯·动作片。而是把政治博弈+动作逃生两大板块结合，让电影从一个极具戏剧性的情景展开：在政治上是死对头的南北韩外交使员，为了活下去，不得不放下禁忌和成见，团结起来携手逃生。但电影没有顺着逃生动作片的常规思路，一上来把人逼到绝境，呈现一个战乱爆发，政府瘫痪，朝韩外交职员都性命垂危，两方面临“不合作就一起死”的极端情境。而是把本可以编排得非常紧张的剧情松弛了一点，让故事从各方势力蹿动，风雨欲来的非洲城市摩加迪沙展开，颇有耐心地铺陈朝韩双方从势不两立走向携手合作的过程。电影的开场，就饶有趣味地呈现了一场“外交大赛”：韩国朝鲜两国官员，为了获得加入联合国的资格，各出奇招，争取索马里的支持。小玩意上，有穿着体面白色西装的特工赵寅成一路护送、专投总统所好的大礼（酒精和录像带）；大国策上，则有韩国长期以来对索马里政府的外交援助；打击对手方面，则有赵寅成从美国记者身上挖出的，对朝鲜极为不利的情报，即朝鲜表面支持当局政府，暗地里却为为索马里叛军提供武器。早于韩国二十年就开始布局非洲的朝鲜，因经济上可见的劣势，依然需要“左右开弓”——许峻豪饰演的朝鲜大使积极接洽着索马里政府，而具教焕饰演的朝鲜外交使员，却在有意无意中，一直帮助对政府心怀不满的平民游击队。鹬蚌相争的局势之下，贪婪的索马里政府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并坐收渔利，导致朝韩两方都没有压过对方一头，赢得投票的把握。随着韩方大礼无故被劫，朝方惊闻对手的“污蔑”，双方从利益到情绪上的对立可以说一点就着，警告对方“不要越界”，倒成为他们唯一的共识。韩国、朝鲜与索马里政府三方，一心钻研高层的权力金钱游戏，却忽略了底层酝酿的叛乱。几日之间，政府叛军带领着平民席卷摩加迪沙，当局统治岌岌可危。银行关门，通讯斩断，城市和政府都近乎瘫痪。政局一变，朝韩双方数年来的外交攻坚化为泡影不说，他们一群外国人，面对底层和反政府军的巨大敌意，如何活下去都是问题。这一情况，随着朝鲜大使馆惨遭洗劫而变得棘手。具体来说就是，几天前“不要越界”的警告言犹在耳，但在眼下，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，只能是求助势不两立的韩国大使馆。韩方也同样挣扎，但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，也接纳了这些大人和孩子。不过，真正的接纳与合作，并没有那么顺利。朝韩双方真正的间谍战，似乎才正要开始。影片在小小的使馆楼里，特意设计了文戏与武戏别有意味的交错。朝韩两方职员各坐一边，却不敢动筷，直到金允石饰演的韩方大使“率先开吃，证明饭菜无毒”，双方才真的开饭。如此防备审慎，双方却因夹菜而撞了好几次筷子。看到韩国使臣夫人好一会儿都夹不起来紫苏叶，朝方的妇女也会“出筷相助”。饭桌上既博弈又合作的“大戏”，在深谙东方饭局哲学的中国观众看来，当然算不上稀奇，但释放的情感和信息却清晰且充沛。食物与关于食物的仪式，成了南北同根同源的象征，在这一刻，足以跨越双方对立的意识形态。但电影并没有天真地设计出“一顿饱饭下肚，政治上的死敌就转为生死与共的盟友”的戏码，而是再一次提示观众，双方脑海里被编码且深植的敌意和戒备：韩方特工赵寅成为了制衡朝方，偷拍了双方吃饭的照片，伪造朝方投诚书；朝方人员也不是傻子，即刻揭穿，两人大打出手。尽管在后来，双方达成“为了活下去”而合作的共识；也在枪林弹雨中，齐心协力，一同抵达了意大利领事馆，获得救援。但影片结尾，双方默契地把这段经历封存，坐着背道而驰的大巴，沉默告别的情节，则道出了朝韩关系最大的事实：同胞之间还是拥有相互理解的可能，但国家之间，类似的撕裂和敌对，不可避免，且还会继续。由此可见，《摩加迪沙》的发力点不在于借用商业动作片的简单范式，宣告“我们韩国武德充沛”。而是试图描绘个人在敏感朝韩关系，与混乱的国际局势下，既包含人性也关涉政治的选择。透过他们的选择，电影也呈现、回应韩国社会与历史的伤痕，展示了韩国影人的思考和态度。哪怕是在这部最主流，最追求卖座的商业大片中。 电影通过双方默契的沉默，与角色无法改变的分离，对于朝韩关系的过去、现在与未来，做出了一个带有一丝乐观，又充满悲伤的总结。虽然，在商业类型片的框架下，电影也没有脱离一些套路和刻板印象。比如角色刻画上，黑人大都贪婪残暴；剧情分配上，韩国人依然是主导，朝鲜一方较为鸡肋；对于朝韩关系的表达也在类型的诉求下，不够充沛；朝韩双方的部分对抗戏，也显得小儿科；最后一段飞车+枪战的动作戏，也过分“超现实”。但总的来说，电影“对立—合作—对立（不同于此前的状态）”的剧情架构，搭配着恰当且不乏亮点的视听设计，看起来规整又流畅。前段喜剧化的表演和相对松弛的故事情绪，与后一段刺激的“超现实”飞车枪战段落一起，作为类型卖点，观赏性十足。再加上它处理的严肃主题——回溯、反思民族分裂之殇，揭露利益主导下政治博弈之虚伪，也算是韩国社会的一种先进共识。说《摩加迪沙》是一部典型的韩国“主旋律”大片也不为过（从它成为韩国“冲奥片”也可看出）。不提《杀人回忆》《寄生虫》这样，将类型与尖锐历史社会议题成功结合的名片，就以去年大火的时代剧情片《南山的部长们》与今年的这部《摩加迪沙》为例，拍起关涉政治与历史的“商业类型”，韩国电影的创作环境、工业水平，与电影人表达的勇气，都是令人羡慕且敬佩的，不是吗？往 期 回 顾